如今最令少年儿童(特别是中小学生)着迷的电视节目是什么?不是《大风车》,不是《七色光》,也不是《十二演播室》什么的,乃是《还珠格格》和《鹿鼎记》。对于这两部电视剧的评价,大人的和孩子截然不同。我听得一个家长说:我看那《还珠格格》就够疯疯颠颠的,这《鹿鼎记》就更是胡闹!可是孩子说什么呢?老妈呀,你是跟不上时代!
这就是今天的新生一代,或者,有人把他们称为“新人类”。这是在一个备加呵护的环境下、绝对无障碍通道上成长起来的一代,所以他们习惯于不想有任何负担。他们比上辈人更会享受轻松。自从他们出生,就有人替他们扫清一切麻烦,指明仅有的一条金光大道,就是说,你如果听从别人的吩咐按这条人生路走下去,会水到渠成,顺畅得无波无澜;但如果你不按照这既定之规走下去,你将处处碰壁,走投无路。这样,做个乖孩子实在太没趣;做个叛逆者又实在风险太大,不如钻进某种不大“合规矩”的虚构世界,泄一泄平日里积聚在胸中的郁闷之气。
无论是《还珠格格》还是《鹿鼎记》,都包含着对这个严整的现实社会的戏谑嘲弄。一个小毛丫头,敢在皇室尊贵面前为所欲为,嘻笑怒骂,反而比那些贵族活得有声有色;一个不学无术、满嘴谎话的韦小宝,居然把真正的武侠英雄和正人君子都玩得团团转,最后以大富大贵、妻妾成群告终。这可是真正的白日梦呀。但这个白日梦特别合今天追求轻松的一代的胃口:无论是小燕子还是韦小宝,都不曾吃苦费力地去学什么,说要多少年寒窗,或是多少年的苦功,这乃是大侠大成功者的必经之路,但他们却都有“傻福”,就是有人待见他们,扶持他们,对他们宠爱有加,硬是让他们进身到一个荣华富贵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境界。小燕子最终被证明是皇亲,韦小宝与康熙的友谊牢不可破,有了这张最高等的底牌,还怕什么当初贫民小女妓院孤儿的境地?看了这样的电视剧,虽知道天上不可能掉馅饼,但还不免想到:会不会哪一天我有个远房爷爷突然让我去继承遗产?或者资助我上国外念书也成啊!或者,干脆我就是某达官贵人遗失在民间的私生子,也说不定。然而,这样的梦对孩子们有害无益,它的影响或许再过许多年才能显现出来。
凡是成功的商业影视片,都能给人幻梦。在这点上,《还珠格格》和《鹿鼎记》都很成功。不过做完了这样的梦,再回到现实中,通往成功之路上仍是困难重重,而且显得更加费劲。所以,看这样的电视剧虽可一时轻快,于现状的改变却没一点用,只是让造梦的人发了财。也难怪我在网上看到有一网友戏道:我知道小燕子的“灰姑娘”故事只是个梦,到今天更没有实现的基础,所以也只好梦想学琼瑶阿姨,造个小燕子发一把横财吧!——所有能明白这道理的人,都是过来人。